身体是持有自暴自弃的态度的。 失去了双|腿,没了自由,身体再好又有什么用? 不能在清新的空气下奔跑,不能恣意拥抱追逐喜欢的人,任何事情都有了限制,甚至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 活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挣脱那些束缚之后,亲自做一个了结。 表面冰冷无情,坚毅如磐石,还以为他无坚不摧,任何困难都不能将他打倒。 但他深层的心绪里,原来藏着必死的心,有着自戕的想法。 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伤人一千,狠辣心肠的背后是对自身的极度不在意。 反正也不会死,死反而是解脱。易子胥一定是这样想的。 “不会好的。”易子胥的声音平静如死水,“我的腿这辈子就这样了。” 凌慎以暗自握拳:“会好的!有我在,一定会好的!”他的眼神坚定,连易子胥也有一丝的动摇。 “你知道给一个绝望的人希望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吗?”易子胥很少这样长篇大论地说话,却在今晚和凌慎以交了心。 也许是之前的经历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心,每当他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又被深深推入谷底。 索性不要抱幻想,将欲|望冰封起来。 “不是虚假的希望,而是切切实实的未来。”凌慎以拥抱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失望!” 易子胥轻轻回抱了他,疲乏多年,终于有了温暖的依靠。 “答应我,不会吃他们的药了,好吗?”凌慎以与他对视。 易子胥死水般的眸子里有了生机:“我答应你。” 不管这次愿望会否落空,至少有这个人一起面对。 …… 夏日的庭院,花房里一套白色欧式桌椅,陈嘉怡穿着清凉的衣服,将手放在眉间遮荫。 “真没想到,慎以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凌慎以喝了口果汁:“是啊,我迫不及待要和嘉怡姐喝下午茶了。” “不光是喝下午茶这么简单吧。”陈嘉怡支着胳膊道。 “嗯,其实是泽庄那件事想和嘉怡姐聊聊。”凌慎以道。 陈嘉怡却一脸惊讶:“慎以少爷,你该不会以为,拍下我的花瓶,就代表我一定会愿意和你合作了吧?” 看样子,陈嘉怡想要翻脸不认人,这倒是凌慎以没有料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要治腿腿了 第16章 午夜精灵 钱一到手就翻脸,很符合易子胥口中陈嘉怡贪钱的人设。 凌慎以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陈嘉怡的确也没有和他做出过这样的承诺,只是他对陈嘉怡的示好会错了意,以为拍下她的花瓶就会十拿九稳。 用没有说定的事情指责对方反悔,似乎是很道德绑架的行为。 凌慎以接受了自己的哑巴亏,这事儿不怪陈嘉怡狡猾,只能怪自己太实诚。不仅实诚,还妄想别人和自己一样实诚。 “没有啦,只是想和嘉怡姐交个朋友而已。”打太极般的话凌慎以也会说,只是通常不那么愿意。 这次不行,看看下次有没有别的机会明码实价地和她谈条件吧。 一阵华美的探戈舞曲的手机铃声响起,陈嘉怡接起了电话,依旧是那样妩媚动人的声音:“喂,是凯文吗?你已经到啦,我马上过来。抱歉,女人出门总是要化很长时间的妆,毕竟男人可以接受女人迟到,却不能接受女人憔悴,不是吗?哈哈。”她开着风趣却不失礼节的玩笑,在阳光下风姿动人。 “那就这样啰,先挂了,再等我一下亲爱的。” 看样子对方是她某个小情|人,连和凌慎以喝下午茶都不愿意向他透露。 凌慎以当然不会认为陈嘉怡会对人来真的,毕竟她最喜欢的只有钱和自己。 他笑笑:“嘉怡姐如果有事,那我们下次再谈吧。” 陈嘉怡拎起手提包就雷厉风行地起身,转身对凌慎以露出个热情的笑:“希望下次,慎以能聊点更有意思的事。再见啰。”说完结了账,又坐上她火红的法拉利座驾离去。 凌慎以一口气喝完所有的冰镇果汁,也离开了庭院。 …… 凌慎以有个习惯,每当遇到烦心或者想不通的事情,就站在高处或者水边吹吹风,等脑袋吹得麻木了,就把那些事儿全抛掉了。 在陈嘉怡那里碰了壁,凌慎以在海边吹了一|夜的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看到易子胥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凌慎以问高载希:“子胥哥哥睡了吗?” 高载希点点头:“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易先生等你不着,就先休息了。慎以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凌慎以笑笑:“没什么事情,让他好好休息吧。” 易子胥睡了,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之前易子胥总是忙到很晚,凌慎以想利用精神力给他治腿都没机会,要在他不知不觉中治疗,才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今天易子胥早早睡了,正好方便凌慎以给他治腿。 凌慎以走到院子,伸了个懒腰。 好久不用精神力了,尽管充沛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但平稳的生活还是会让他时常忘记自己拥有的能力。 不用进入易子胥的房间,距离太近会被浅眠的他发现,站在院子里范围就足够了。 夏夜宁谧,春天种下的蔷薇已经长出了浓密的枝叶,新绿的茎干稚嫩却亭亭直立,迸发出盎然的生机。 按照常理,种子种下要第二年才能开花,但凌慎以的精神力有催生植物的能力。 凌慎以闭起眼睛,催动体内的力量,方圆几里的土地都被他强大的精神力笼罩,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生机从凌慎以这个核心供给到这个圆圈内所有生物的身上。 当然,最大的支流,还是与易子胥双|腿连接的那一条。 力量像爬山虎的藤蔓,从凌慎以的脚下顺着土地、别墅的墙壁攀爬,延伸到床上的易子胥身上,紧紧缠绕,扎根血脉。 单方面的输送并不会使凌慎以感到疲惫,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怎样的消耗都可以忽略不计。 治疗是循序渐进的,并不能一蹴而就。 易子胥的腿部神经完全失去知觉,首要的工作就是一根一根修复好,人体神经错综复杂又数量庞大,一个晚上并不能让他马上站起来。况且凌慎以第二天也有工作,需要睡眠。 具体的效果,还要第二天早上才能知道。 易子胥半夜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躺在一片岩浆上,烟熏火烤。早已没有知觉的腿上盘桓着暖意和隐约刺痛,重新拥有跳动的生命。 但惊醒之后,双|腿仍是动弹不得。 月华流转,倾泻在阳台上仿佛流萤飞舞。易子胥起身,推着轮椅去阳台上透气。 院中的景象让他不禁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