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可是我喜欢他的时候会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昏黄光线下,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澄澈动人。 她垂下眼眸,“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他着迷。” 伊莎贝尔:“着迷?听起来是不属于你的词语。” “是的,在遇到他之前,我对万事万物的喜欢都是温和平等,遇到他之后,我逐渐发现了……”奥黛丽顿了顿,眸光微怔,“发现了埋藏心底的阴暗面。” “赫尔曼除了外貌完全符合我的审美,他的性格,他的人生经历,他的价值观,和我完全不同。”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利益。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只是成长环境将他塑造成了这样。” “第一次产生冲突的时候,理智告诉我,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像两条轨道恰好同行,却不能要求它与我接轨。可当我发现那座冰山渐渐为我消融,我必须坦诚,内心的窃喜与满足。”奥黛丽低下头,“姐姐,我为此羞愧,因为意识到,我竟然将付出的情感当成武器,并得意洋洋地看着对方成为我的俘虏。” 伊莎贝尔静静看着奥黛丽,“主动付出情感的人,是理所应当的上位者。只是世人常常误以为被爱者才是赢家。” “是的,我主动去爱,成为了真正的赢家,并因为胜利而快乐,甚至在某个瞬间很享受这种俘获人心的游戏。”奥黛丽皱起眉,“等清醒过来,又为自己的卑劣而羞耻。” “看来是时候让你放下道德感。”伊莎贝尔揶揄。 奥黛丽沮丧:“噢,拜托,别调侃我,亲爱的。这份喜欢带来的糟糕之处不止如此。” “除了洋洋得意,我偶尔还很悲观。看他为我弯腰的瞬间,我会想,能不能彻底改变这个人呢?”奥黛丽轻声说,“很难以置信吧,我竟然会产生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妄念。一点点甜头还不够,我贪婪地想要全部。”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安静听着她的叙述。 “我凭什么改变他呢?情感上来说,我们是独立的人。现实中,我们的婚姻从交易开始,我是一个名为‘怀特太太’的傀儡,依靠他生活,后半生全指望他。哪有立场要求他改变。” “我做了情感的上位者还不满足,因为不平等的地位,总是让我感到危险。我会想,他现在固然喜欢我,愿意为我做出表面的改变,可是忍不住担忧,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他为迎合我而做出的改变,又能维持多久?” 伊莎贝尔:“这份喜欢,让你思考得更深入了。” “也伴生了更多烦恼。”奥黛丽点头,露出与以往不同的神情,“老实说,假如仅仅只有爱情,那么就算它终将随风飘远,彼此也能开启新的人生。可……我们之间却还存在着婚姻的枷锁。” “我很清楚,我要承担婚姻的责任,即便感情破裂,分崩离析,我们也必须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婚姻。” “如果我不爱他,那么当这一天来临,我不会感到难过。可如果我爱他,我无法想象我该多么痛苦。”奥黛丽扯开一丝笑。 “歌剧里总是写,女主角愿意为爱赴汤蹈火,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她说,“原来爱情也会苦涩。” “当我对一个男人的情感充满占有欲,悲观就如影随形。它让我敏感、贪婪、忧愁、患得患失,为了维持平稳的婚姻,不让它走向最坏的结局,我还必须藏起这一面……”奥黛丽抬起头,水蓝色的眼睛露出和平常不同的认真,“多么可怕啊,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让我变成另一个自己。” “截然不同的……肤浅、愚蠢、悲观的……”她低下头,悲伤地微笑,“让我有点讨厌的自己。” 北方的夜晚格外寒冷,城堡里彻夜亮着昏黄的灯,室内静谧得似乎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伊莎贝尔注视着妹妹的眼睛,窥见她内心最真实的角落——乐观天使也有悲伤,虽然它们总是被压在箱底。 她想起奥蒂启程的那天,也是维持着笑脸,所有信件都是报喜不报忧。 如果不是最信任的人在身边,恐怕这些烦恼会永远不见天日,直到自己都忘干净。 “亲爱的,我对你的自我评价保留意见。同时我必须告诉你,没人能替你的感情做出决策。”沉默良久,伊莎贝尔捏了捏奥黛丽的脸,“我只希望,你任何时候都是快乐的。” 奥黛丽垂下头,沮丧道:“看来我没能实现你的心愿。” “不,我说的快乐,不是要你任何时候都强装出快乐。”伊莎贝尔缓缓道,“它是开心就大笑,难过就哭泣,被冒犯就发脾气,快乐不是你的目标,是做你当下最顺心的选择,就像你现在选择和我吐露所谓阴暗的心事。” 伊莎贝尔将妹妹搂进怀里:“此刻,请你再次回答我,在温斯顿庄园,你感到快乐吗?” 奥黛丽沉思片刻:“大部分时候是的。” 伊莎贝尔:“也就是说,偶尔会难过。” 奥黛丽顿了顿。 姐姐总是能轻易看穿她的伪装。 “是的,偶尔会,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就像刚才为感情困惑一样,我总是自寻烦恼。”她认真说,“我想在怀特太太这个身份之外,做出一点成绩。想帮这个,帮那个,甚至想改变世界,却忽略了我并不能随心所欲。” “事实上,赫尔曼和葛丽泰夫人对我都很好,我只是……我只是……” 她卡顿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似乎是将情绪掩藏太久,甚至忘了它们的起源。 伊莎贝尔静静注视着妹妹,冰蓝色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一切。 小时候树立的盾牌可以抵抗外界的恶意,可此刻的伤害,来自她善良的天性。 共情是她的天赋,也是双刃剑,她会为一朵花的凋零而难过,会体谅工人的疾苦,会设身处地为别人思考,哪怕这个人给予她伤害,她也不计前嫌。 “老实说……”伊莎贝尔突然叹了口气:“如果知道有今天,我也许不会教你成为一个太过善良的人。” 奥黛丽靠在姐姐肩上,微笑:“我现在成为坏蛋还来得及吗?” “恐怕在五岁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伊莎贝尔挑眉,“诺曼小小姐是个连院子的金盏菊枯萎都要掉眼泪的糯米团。” “不过……”伊莎贝尔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睛里暗含温柔,“我不会阻止你将手心的玫瑰送给别人,因为那是你的选择。” 奥黛丽选择做一个赠人玫瑰的笨蛋,那也很好。 ——我只是,会心疼你掌心的刺。 成长的路上到处都是荆棘,伊莎贝尔不会说出这份关怀,让它成为阻拦妹妹朝理想目标前进的温柔陷阱。 “亲爱的,你只需要记得。我问你是否快乐,不仅是指在温斯顿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