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言笑的女仆埃莉诺上前,拿出一叠清单:“夫人,十分钟前,诺曼小姐提醒我查询最近数月的采购清单。其中显示,只有路易莎太太的贴身女仆曾订购大量蓖麻制作精油,且在三天前制作香薰。” 路易莎愣住,和埃德蒙对视一眼,十分诧异。 老太太的贴身女仆最是古板!这个女人才来一天,埃莉诺怎么愿意帮她做事?! “不!我没有!我不知道什么蓖麻精油!一定是我的女仆背着我做的!奶奶,你相信我!”路易莎嗓音沙哑,“还有你!埃莉诺!你为什么冤枉我?是不是奥黛丽收买了你?!” 埃莉诺面无表情,“我只是陈述事实,路易莎太太。” 伊莎贝尔又叹了口气。 段位实在是……太低了。 她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松。一般下毒不都要扫尾吗? 怎么会有人明牌害人?她本来只是稍微提点一下埃莉诺,没想到十分钟就查出来了。 薇奥莱特:“够了!住口!我相信埃莉诺。路易莎制作蓖麻精油是事实,但这并不能证明有害人之心。这件事到此为止!” 路易莎压下愤恨神情:“是,奶奶。” 伊莎贝尔无视她的目光,轻摇扇子,紧跟着老太太步伐离去。 身后,海因里希微眯着眼,审视着远去的金发背影。 闹剧结束,伊莎贝尔正想回房休息,就看见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对面的楼梯上来。 “公爵先生?”她挑眉,依旧闲庭漫步。 海因里希从不废话,大步朝她走来,开门见山:“奥黛丽·诺曼,你的确有几分聪明,但这份聪明会误导你,以为接下来的路会很容易。” 伊莎贝尔蹙眉,盯着他数秒,忽然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查尔维斯不适合弱者,更不适合自以为能战胜一切的人。”海因里希眼带嘲讽,不知回忆起什么,深色的瞳孔藏着化不开的情绪,“我讨厌弱者,更讨厌有人自作聪明。” 今天的闹剧让他以为,她在炫耀聪明? “海因里希先生,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根本不喜欢我。”伊莎贝尔挑眉,“所以我聪明也不行,脆弱也不行,假如我真的能够在查尔维斯站稳脚跟,你也不会感到高兴,对吗?” 海因里希冷笑一声:“是的。在大婚之前,赶紧离开。” “婚书已经签了,女王赐婚,我不敢逃。” “只要你愿意走,剩下的我能摆平。” “摆平?怎么摆平?”伊莎贝尔眼带讥笑,“公爵大人,你能做的无非是让我换个身份,又或是逃亡赫斯兰?埃尔美?可我要的是和家人堂堂正正地生活,你做得到吗?” 沉默蔓延开来,只剩彼此的喘息声。 海因里希瞥着她,淡声道:“那你以为留在查尔维斯会过上好日子吗?弱者尸骨无存,强者会陷入无止境的斗争,你现在不过是被一个极小的胜利冲昏头脑。” “那是我的事。”伊莎贝尔忽然上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微笑,“我为我的野心负责,也会承受选择的代价。” 第17章 “很好!很好!”海因里希发出短促的笑声,点点头,眸中戾气横生,“祝你成功,别倒在半路。我绝不会伸手,哪怕只是扶你一把,我保证!” “万分感谢!”伊莎贝尔微眯眼,声调拔高,语气仍然冷静,“比起毫无用处的帮助,只做名义上的夫妻更让我感到舒坦。多谢你提供的自由,斯宾塞先生!” 突然爆发的争吵,结束得也很快。 可彼此目光对峙,谁也不让谁,谁也不先宣告离开。 伊莎贝尔很少动怒,即便海因里希作风强横。 她最擅长识别人心,无论他说话多么难听,但做的事的确有利于她。 能扛住赐婚的压力,夸口摆平一切送她走,是需要极大的能耐和勇气。 真正点燃她的导火索,是那句——我讨厌弱者。 当《镀金牢笼》只是文字,作为许莉莎,她并没有切身体会。 可当她成为伊莎贝尔,来到查尔维斯,看见这里的一切,看见每一个人,她都会想……他们怎么不帮帮奥蒂?她不知道奥蒂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小姑娘死在雪夜里。 明知道这已经是“上一世”,伊莎贝尔却控制不住审视查尔维斯的所有人。 就因为奥黛丽是个“弱者”?所以活该葬送在一些可笑的斗争里?可什么是弱者?他们又凭什么断定谁是弱者?不符合他们那一套法则的所有人吗? 狗屁的规则,一本书而已,迟早给你踹翻。 伊莎贝尔冷笑,闭上眼睛,深呼吸,平息完翻滚的情绪。 “海因里希。”伊莎贝尔沉默片刻,忽然直呼其名,“假如我就是弱者,单纯善良,毫无心机,就在今天被路易莎耍得团团转,你会帮我吗?” W?a?n?g?址?F?a?b?u?页?ī????u?????n???????2??????????? 海因里希嗤笑:“你在用莫须有的假设考验我的爱心?” 伊莎贝尔直视他:“回答我。” “不会。”他很快说。 海因里希黝黑的瞳孔像深渊,倒映着无数戾气,再抬眸,又恢复那副蔑视一切的样子。 “战场上心慈手软的人,永远最先倒下。在公爵府,单纯善良的人,还没出生。” 海因里希缓缓靠近,几乎贴着她的脸,轻声说,“我姓斯宾塞,又能是什么好人呢?” 说完,转身离去。 伊莎贝尔看着他的背影,伫立良久。 回忆他刚才眼底的浓烈情绪,忽然想起他种种可怕的传闻。 不是好人吗? 也许吧。 伊莎贝尔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夜,伊莎贝尔突然梦见奥黛丽。 梦里的奥黛丽装束与以往不同,她穿着华丽的礼服裙,人却瘦得不成样子。硕大的珠宝戴在她的脖子上,越发显得细瘦可怜。 伊莎贝尔想叫她,却发现奥黛丽似乎看不见自己。 窗外雪花纷飞,她躺在床上,也不关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外面,水蓝色的眼睛毫无神采,奄奄一息。 忽然想到原书那段话——奥黛丽冻死在一个雪夜。 这是那一天吗? 亲眼目睹那个永远热情洋溢的小丫头,变成这副模样,伊莎贝尔的心不断往下沉。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试图发出声音唤醒奥黛丽。 突然,奥黛丽眼珠动了动,却不是听见伊莎贝尔的声音。 而是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伊莎贝尔只能看见奥黛丽,却看不见她的视角。 奥黛丽似乎很惊讶这个人的到来,愣了很久,才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信封。 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还带有常年握着武器留下的老茧。 下一刻,画面一转。 奥黛丽被裹在厚被子里,歪着头靠在车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