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为抢粮不惜涉险,是个心系仕途的人,若是答应了我,这位置就提前是你的了,怎么样?” 停下来说话的工夫,季胥背对的地方,锦娘的视野里,正好看到了话中人的身影,身形如树,他和他随行的属官都不曾出言,锦娘便也不提醒。 本想令他亲耳听到季胥的应承,不料季胥却拒绝了,她说: “这交换我做不了。” “为什么?” 锦娘不禁急了,出口的瞬间,却又后悔了,这必定是她心里视他高过于仕途了,自己还问原因,被他听去,反而当面成就了他们。 季胥也不知后头有人,拾步越过她,一面走,一面道: “我也听说过,有的官员得到上头的特权,可以不需要试守,直接拜迁的,可到底不能服众,日后也难以管理手下人,走不长远,我不走捷径,是想走的更稳当一点。” 况且她也有心能够度过剩下的试守时间,真正得到称职。 不知道是不是锦娘的错觉,那树荫下的人,似乎没有听到想要的,眼里也和这乍起的冷风一样,落在人身上寒津津的。 她掉头追上了季胥,又劝了几句,见她还是这番道理,不愿答应,气的走了。 季胥独自到了河边草地,在找方才那匹受惊失控的马。 整个营帐的马匹,都拴在这里了,由马官看守,她问了看守少府马匹的马奴,说是那匹马,被光禄勋的人借走了。 “光禄勋的人?” 季胥听了疑道,庄盖邑叫人来借这匹马做什么,光禄勋那里是最不缺马匹的,心想着,原路返回了。 回程她是面向来时的后背方向的,远远的看见了庄盖邑,以及他身边下属牵的那匹棕马,正是导官处受惊狂奔的那匹。 当着众人的面,她和他问候揖拜了下官的礼,上前去牵过缰绳来查看了,手心在马儿身上摸索。 “在右后的大腿上。” 听见他在身后的话,扒开绒毛看了,那里果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针眼。 “光禄勋借了这马匹,就是为了察看它身上是否有伤?” 这里从马的身上掉转视线回头,庄盖邑已将随行的下属遣散了,嗯了声应答,她道: “省了我不少的事,多谢了,我心里也猜着是谁,衣针小巧易丢弃,不易寻,只怕他早已将证据毁了,此番我们这里的汤官令不在,只能先防着,回去禀明了再处置。” 说着,将马儿牵走,要还给照看的马奴,便要告辞了,看他脸色似乎不大好,问道: “光禄勋心里有事?” 他抿唇不言,两眼有如深水暗流似的看住她一会,最后到底转开了视线,说: “没有。” 季胥便去了,还马后回到营帐,操持汤官处的事。 第208章 光禄勋在长陵邑的私宅门前,陈卷送走了大将军府上门客的马车,摇扇返回府内,心中有了盘算,尤鲁问道: “大将军的遣人登门来,所为何事?” “为的是庄、郝两家的结亲的事。”陈卷道。 “这事我兄长早已回绝了。” 拒亲那天尤鲁也在,他兄长所说的是心里有人,他虽是个大老粗,但多少也能猜着,那人必定是家乡同在一处的胥娘了,这些年,兄长唯一有交集的女娘也只有胥娘了。 这事陈卷心里也有数,早在主公不惜得罪黎家,也要帮扶那家平安食肆时,他就明了了,一向谨慎的人,还遣骑吏入高市,去送什么金匾额,这就是在昭告世人,自己和市厨的故交之情了。 不过陈卷说了: “与大将军联姻,方有助于大人拜入中朝佐政,你我应该劝大人缔结这段良缘。” “要劝陈先生去劝,上回听信陈先生的,瞒了我兄,心里好不自在,后来还被申饬了一番,可见郝家这门亲不能成。” “未必。” 陈卷道,他听说,主公的母亲怀他时,正值收麦子的季节,五百户封邑的老牧平侯带领兵民去收麦子了,不曾想被山贼偷袭了城郭,占领搜刮了封邑,老牧平侯也死于埋伏的山贼之手。 且这伙山贼担心斩草不除根,日后招来报复,要将其妻儿也赶尽杀绝。 其怀胎的妻子,只能在亲生父母的陪护下,南下避祸,直到在会稽的灵水县落了脚。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y?e?不?是????????????n?②??????5?????????则?为????寨?站?点 后来这寡妻为了有个庇护,二嫁了当地的杀猪匠,将遗腹子分娩了,可惜母子被朝打夕骂的,日子并不好过。 其母死后,这杀猪匠吃了酒,时常的鞭挞这个没有血缘的幼子。 事情做到这份上,杀猪匠被入室偷盗的贼人割喉所杀时,他那受了苛待的儿郎却用家里的杀猪刀,追贼十里地,将其手刃了,那年不过才十余岁,成就了一段为父报仇、孝心至诚至坚的佳话。 过两年,还以此得到了县官的举荐,成了看守公田的田啬夫。 对这段佳话,陈卷心中却有两个令人寒毛倒竖的猜测: 这家的儿郎,力能扛鼎,也许亲手将他那继父割喉了,反将其嫁祸给入室的贼人,自己再亲手将贼人杀之; 又或许是旁观贼人将继父杀害,自己再追敌杀之。 不管何种前因,他都能得到一个孝子的美名。 不过这也只是陈卷跟了主公去打仗,和他朝夕相处的一点猜测。 当然不全是空穴来风,起因是主公在京中做了骑郎官,承袭了先父的爵位之后,以落叶归根为由,命人将外大母、外大父,并母亲的墓迁至了在青州的封邑,其中倒也提到了,迁坟时,将假父,也就是继父的坟墓修一番。 这本该是孝心所使,可是说这话时,眼里的冰冷恰好被陈卷捕捉到了,后来亲眼所见到主公在沙场杀敌割喉的利落冷静,他的直觉使然,便有了这番猜测,追随的心也越发坚定了,他看中的正是主公这份残忍的野心。 正因此,陈卷也有几分把握,说服联姻一事。 等主公从别苑狩猎回府,陈卷便在书房外求见,会见后说明了此事,尤其劝道: “大将军在中朝多年,根基深厚,主公若能与其结亲,日后必定加官晋爵,拜入中朝。” 不料庄盖邑未曾采纳他的建议,陈卷揖拜道: “君子如樛木,女子如葛藟,樛木高大,葛藟攀缘,互相成全,方为福履。主公应当做枝繁叶茂的樛木,娱乐于情,而不宜太过纵情,大丈夫当以仕途为重哪!” 不知这句话令他想起来什么,在灯下的面色也显得晦暗不明,略带嘲弄的道: “好一个以仕途为重。” 丢下书卷,踱步出了书房,说: “此事我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劝,鲜卑匈奴一带今年大旱,寸草不生,牛羊不牧,昨日在别苑,八百里加急来报,已有几起匈奴掠夺边民的恶劣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