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脸生的女娘在叫卖,应该是别地儿来的,他们能做出什么好吃食……” 各家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上前来问的。 季胥也不躁不慌,一路向晒谷场去,一路叫卖着, “肉馅儿蒸饼,热乎的肉馅儿蒸饼……” 她的篮子四周塞着清洗晒干的禾草,上面盖着麻布,这一路走来,比去乡市要近,摸上篮子外壁,都还是热的。 她也是看距离近才会做肉馅儿的来卖,肉馅儿不比素的,放凉就不好吃了。 “阿姊,前面堵了好多牛车。”季珠好奇指给季胥瞧。 前面是她们去晒谷场的必经之路,只见堵塞着各里赶来的牛车。 排在后头有那发牢骚的, “真是懒驴上磨,还要堵着我们多久呐……” “婶子,前面是怎么了?” 季胥问起坐在牛车上的一个妇人。 “盛昌里的那些竖子鼠人拦了路,要等他们的牛车先过去了,方能轮到我们外人。” 妇人等得焦躁, “不就是晒谷场地方大,才选他们盛昌里做征税点,瞧他们给狂的,连我孝顺里的车也敢拦。” 盛昌里的运粮牛车从对面岔道陆陆续续移动着,一眼望去,连先到的金氏一家、冯家,俱被堵在这边路口。 压根没法说道,这路是他们盛昌里出钱修的,人家要先过,也奈何不了。 “婶子,干等着也无趣,可要尝尝我的肉馅儿蒸饼?” 季胥将自己那篮子揭开一角,露出暄软,扑着肉香的蒸饼, “两钱一个。” 那妇人等得焦灼,她在孝顺里听见铜锣声就往这赶,连朝食都还没用呢,闻言胡乱点点头,左右不缺这两个钱,随手就买来一个。 那薄薄的面皮,被肉馅的油给浸透,一咬,甚至还有汁水,别提多香了,妇人连心情都愉悦不少,忙说: “再给我来五个。” 她一口就能吃一个,香极了,不输胡饼,价还比胡饼经济。 季胥这便使筷子拣给她五个。 见有生意,季凤也是喜不自禁,从篮子里拿出块裁好的巴苴叶递与她,用来包蒸饼。 这野生巴苴还是前日小珠他们那群孩子在牛脾山拾柴找着的,青绿高大一株,叶片如扇,还结有一柄巴苴果,许是日照不足、气温不够高,这巴苴果在他们吴楚的牛脾山,都入秋了,还是青皮的,个头又小,他们小孩摘了扒来吃,硬芯涩口的很,便丢开了,摘了大叶片做毡帽玩。 季胥见了,想着这巴苴叶能用来包蒸饼,便唤小珠带路,去摘了许多回来,裁成一尺大小。 “女娘!来这儿!” 这条拥堵着的道路最前面,远远传来唤喊。 只见岔道上,盛昌里的牛车旁,一个青年在朝季胥招手。 季胥定眼细看了,方认出来那是在公田攀谈过的狱吏,今日不穿皂色佩刀官服,有些认不出了。 便领着两个妹妹,从牛车塞路的边缘,时而侧身,朝前面去。 前头,季元正等的心烦,这路口被盛昌里的两个汉子把守,一时不给他们过,牛车上的人可不由日头指着晒,她新做的衣裙,后背都湿透了。 见季胥竟忙忙的向路口去,不禁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回头与金氏道: “阿母你瞧,这胥女还往前走呢,定要被盛昌里的郎君训喝一番,闹个没脸。” 季止张口想叫住她,被金氏歪了一眼,于是咽了声。 还是后头的徐媪道:“快别往前去,他们蛮得很,等他们过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然而被冯富贞冲岔道口叫嚷的声音盖过了去,“凭什么要我们等?我们也要去晒谷场!” “就凭这路是我们盛昌里家家户户出钱修的,你这冯姓家奴。” 盛昌里不知谁挤兑了一嘴。 徐媪忙的拦住孙女,不许她再讨臊,再一看,季胥已然走到了道路最前,果被拦住。 不过,却见有个盛昌里的青年走前去,和那两个守路的汉子很是熟络, “这是我相熟的,她同我一起走。” 季胥三姊妹便被放过去路口另一侧,冯富贞心里越发不好受。 季元登时咬紧了牙,她们坐牛车行路快,没曾想反而被季胥赶在前头。 狱吏对季胥道:“可算又遇见你了,早些日子被调去公田当差吃过你的蒸饼,后来回县里狱曹了,满县城也没你这样儿的蒸饼卖,今日家里忙着纳赋,我告假回来相帮,正好买些回去给家里大父大母尝尝。” “官爷原是盛昌里人户,可幸还能做上您的生意,今日做的是肉馅儿蒸饼,还热着呢。” 季胥便随着一道往晒谷场去,一面道。 “给我来十个。”狱吏道。 季胥依言给他包好。 想了想,又多送他一个,“多谢官爷替我开路。” 狱吏不缺这两个钱,见她这样大方,心头也舒服。 接过蒸饼,和牛车上的无裆裈小郎说, “弟弟,把这蒸饼给大父大母送回去,朝食也能趁热吃。” 狱吏家离这近,索性往返一趟也不费事,小郎这便捧着送去了。 晒谷场, 四名乡佐正吆喝, “田税一列,口算钱一列!按序排好!” “孝顺里排在这头!” “盛昌里的编户来我这头,排两列!” “这处是本固里!” “我这儿是金氏里与廖氏里的征收处!”这两个里人户加起来才五十余户,因此并作一处了。 “阿姊,我们在那儿!那穿皂襦的乡佐在叫本固里呢。”季凤说道,有些激动。 季胥她们是第一个排过去的,路口处拥堵的牛车也陆陆续续进来了。 金氏两手扯着孩子,抢在最先,紧忙往本固里的队伍排,季富拉着的稻谷是田税,排在隔壁那列,那处的乡佐带了量器,专门量稻谷。 这么多牛车平日里可见不着,黑压压的一地,凤、珠二妹都看愣了眼。 乡民渐渐排满晒谷场,每列队伍跟前铺一蒻席,席上置一杉木矮案,笔墨并竹卷陈在案头。 季胥这列负责的个圆脸乡佐,只见他向案前跪坐下来,嘴边还掩着哈欠,腰间别的那只竹筒,被扯下来喝上一口。 能闻出来,里头是煮过的奈果水,润肺补气的,便听对面公事公办的语气, “尺籍。” 季胥也在案前跪坐下来,依言出示户籍,她越来越适应这个坐姿了。 乡佐将户籍同他手里成卷的某支竹简核对一番,说: “胥,十五岁大口,算钱一百二十钱; 凤,八岁小口,口钱二十三钱; 珠,五岁小口,未满七岁无需缴纳。总为一百四十三钱。” 季胥将腰间的一串钱递过去,是昨日在家中就数好的,用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