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吃惯糙食的舌头来说无疑是种享受,吕媪却皱皱眉, “怎的又塞给我。” “我和兄刚吃过了,大母再吃点,可好吃了。” 其实俩小家伙今天各自的半块蒸饼都没舍得吃,想留给大母他们吃,家里最近为了省那口算钱,都在吃豆饭了。 没餐没整的,吕媪哪舍得吃,“留着晡食吃罢,那会子,你们的大兄也回来了。” 陈狗儿听着话,便珍惜的把蒸饼放到灶屋的碗里去了,倒扣着一只盘,防着老鼠。 他们的大兄陈车儿,在盛昌里的窑场做那下力气的苦活,吃着这样软甜的东西该有多喜欢。 这活儿原是他们的阿翁陈大在做,自打犯了一种漯病,跛腿之后就没法下工了,不过在家也歇不下来,这会子和孩子们的大父陈老伯,去田里锄草了。 “可有谢谢小珠?” 吕媪一边刮麻,问道。 这面食吃着多好啊,白面做出来的,那白面听说卖到六十钱一斛。 这蒸饼,人胥女在乡市里能卖到一钱一个,这样拿来分给他们,吕媪心里眼里,满是感激。 此时梓树旁的崔家,也在叨咕季胥。 崔家有三十亩地,那丰收的稻谷家里头晒不开,匀了一半去谷场晾晒,因这家女儿崔思并小儿崔广耀,照大人说的,各持一竹棒,去谷场挥赶鸡鸭鸟雀了,这会子家里头静悄悄的。 廖氏便拉着她丈夫崔大,在东屋里聊起家里大男崔广宗的亲事来, “我看这门亲可做,胥女是个有庖厨手艺的,娶回家也不怕把咱家带累穷,还能给咱家挣钱。” 她家住的,乃是一堂三室,盖的是瓦,前面还围了泥院墙,在本固里条件能排中上,一开始当真瞧不上瓮牖草舍的季胥。 然这两天可都听说了,胥女不仅卖蒸饼,还帮冯家庖厨。 想那会儿王麻子打趣,要她拿三斛稻谷许了季胥来做新妇,如今细细琢磨起来了。 崔大:“这事可问过广宗,也不知他可钟意那胥女。” “这有何难?那胥女模样越发长开了,生的白,模样好,就是瘦了点,力气也不够,我瞧她抱一对甑和鬲,都得歇了又歇,怕是种田上不能下力, 但不打紧哪,会的一手庖厨,能挣钱,待他过些时日回来,我再同他说一说,他保准点头。” 他家崔广宗在县里铁肆做学徒,农忙才放回家两天,如今又回去铁肆打铁了,并未在家,等学成为打铁匠,那可是很吃香的。 崔大想了想,道:“眼下那胥女在你眼里又是百般好的了?别忘了她有两个妹妹,瞧她们感情好的,难不成她还能撇下妹妹嫁来? 定要看顾的,想那小珠七岁上就该纳口赋,待两人十五岁上又该纳算赋,吃穿嚼用哪一项不是花销,这笔账你可算仔细了?” 说的廖氏默住半日。 崔大道:“她不过凑巧得了田啬夫的大单,那蒸饼还能日日好卖?不过新鲜一阵子罢了, 明日就得纳赋了,先看看她能不能纳上口算钱,之后又是个什么端底,若凭她这手艺能起得起房子,倒还能做这门亲,我也算服了她!” 作者有话说: ---------------------- W?a?n?g?址?发?B?u?页?í???ü???€?n???????????????????? 第21章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f?u???ě?n???????????.???ò???则?为????寨?站?点 当啷啷…… 当啷啷…… 次早,乡佐穿走在畎亩阡陌,一面敲打铜锣,一面吆喝通知, “本固里的编户齐民,速往盛昌里晒谷场,缴纳赋税!迟误者狱之!” “速往盛昌里晒谷场,缴纳赋税!迟误者狱之!” 本固里的百姓听了,都麻利将稻谷装在挑筐里,稻谷是他们要交的田税,每亩地要交亩产量的三十分之一。 有些人家田地多,田税自然也多,就一家丁口上阵,挑着装粮的担,往盛昌里赶去。 条件稍好些的,能推着辆独轮木车,左右垒着粮袋,要轻省些力气;至于那赶牛车,拉粮食的,十分罕见。 除季胥她们,本固里五十多户人家,家家都耕田,但有牛的人家,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全因牛价极其贵,一头牛足足要七、八两银。 多数人家耕田都得去赁官府或者富户的牛,有些为了省钱的,干脆人力拉犁。 “不好,阿姊,尺籍没带!” 季凤走在半道,一个激灵道。 冯大家十余头猪农忙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以一个好价钱卖给屠夫了,为着季凤将这些猪养得肥嘟嘟。 昨日徐媪还额外给了季凤两个钱,季凤很是开怀,将钱拿给季胥,惦记给家里要纳口算钱。 季胥哪里要她的,叫她自己收着买零嘴,方藏在床底下的老鼠洞里头了。 冯家现在还剩一头母猪留着产崽,秋收后冯大也闲下来,他自己就能照料,暂时也不用季凤去后山牧,徐媪说了,等过数月,产了小猪崽,再喊季凤去牧猪。 因此季凤也一块跟去盛昌里,缴纳赋税是个大日子,人多,就当凑个热闹。 再说,二房今年兜里有钱,能缴得起这份口算钱,不同往年被乡佐三催四令,捱到最后期限才凑够钱,所以季凤还是期待去凑热闹的 ,腰杆都是直的。 “带着呢,在我衣襟里。” 季胥腰间挎着带盖的竹筒,里头是备好的口算钱,一共一百四十三钱,沉甸甸的。 她给冯家庖厨,并这两日卖蒸饼挣的,除去买肉买面粉的花用,家里还有一百钱的余钱,一并塞在了墙洞里藏着。 季凤放下心来,牵了季珠,走路都带底气。 “走路很累吧?哼,我家有牛车坐!” 一牛车吱吱呀呀从旁边驶过,车板上装着三袋粮,季虎孩坐在粮袋上,扭过头来,威风凛凛的表情。 尤其冲季珠炫耀,记着季珠不要他拾柴换蒸饼的事。 季元也坐在车架上,一身新做的襦裙,是染过的月白色,这还是刚入秋时她说自己长个子,央求金氏从县肆扯回来的半匹细布,金氏疼她,这样好的布料舍得给她做了襦裙,今日去盛昌里那个富地方,她特地穿来,娇俏又体面。 比起她,季止的衣裳与褶袴就要旧的多,手肘那还打着补丁,不过能坐在牛车上,她也是笑容洋溢的。 路上可没几辆牛车呢,那些靠人力担负稻谷的,见了牛车无不露出艳羡意。 “阿母,牛车别给她们那些小鬾鬼坐!我们要先到!” 季虎孩在牛车上,指着她们仨,煞有气势的说。 金氏笑盈盈的,“牛车也不是人人都能坐的,有的人哪,挣点钱,也只能祭一祭五脏庙,哪能坐得起牛车,自是我们两个轮子跑的快,比她们先到的。” “你别得意,又不是自家的牛车,赶紧珍惜着坐两日吧,错过可就没得坐了。” 大房是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