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环节里,除了海因里希的醒来是意外,其他的一切,都在她的全盘掌控里。 从黎明时分,安排斯宾塞的亲卫拦在门外开始,多米诺骨牌开始坍塌。 后续老夫人的出面、伊莎贝尔利落杀鸡儆猴,再搬出尘封的继承法阻拦他们向前。所有人以为这只是无谓的抵抗。现在才知道,她根本没想靠着这点伎俩螳臂当车,而是在拖时间。 真正的救兵,是最后这张王牌——女王的亲卫。 短时间里,索菲娅已经彻底捋清了脉络。 确切来说,是伊莎贝尔先打出了“继承权”这张牌,“女王亲卫”才能成为王牌。 单出其中一张,索菲娅都输不了。 试想想,假如没有颠覆原有继承法的条例,即便有女王亲卫出面营救又有什么用?海因里希只有千分之一苏醒的机会,索菲娅照样是第一继承人。 如果没有女王派来的救兵,单有继承法,那更简单了。索菲娅之所以不在家里坐等海因里希去世,这么着急动手,本就是想先下手为强,以防生变。 所以,无论是颠覆性的继承法也好、海因里希醒了也罢……只要是计划外的危机,她都要通通扼杀。 可是…… 索菲娅扫了眼四周,银t白制服的亲卫手持武器,将她包围在中央。 两张牌同时打出来,她失去了武力依仗,也因为继承权的丢失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这局游戏,宣告结束。 “你到底……怎么猜到的?”索菲娅望着伊莎贝尔,神情怪异。 她不是埃德蒙,不会冲动鲁莽,更擅长隐忍蛰伏。这盘棋局已经设计到了极致,胜利的希望近乎百分百,可偏偏被对方抓住了一丝的可能性反败为胜。 伊莎贝尔面容平静,淡淡道:“因为我了解你,代入过你的身份思考。” 索菲娅微眯起眼。 “渴望半生的权柄就在眼前,哪怕是踏着所有人的尸骨,也会伸手去抢。”冰蓝色的眼睛不闪不避,直视着对方,“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索菲娅彻底愣住。 昨夜,伊莎贝尔不仅揣摩了玛格丽特的心路历程,更仔细预判了索菲娅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从见到这个美艳而充满算计的女人开始,伊莎贝尔就敏锐地从她身上,嗅到了类似的气息。 假如这一世,她领到的是索菲娅的剧本,命运逼她低头,将她踩进泥里,伊莎贝尔很清楚自己会做什么。 就像意识到书里的剧情即将降临,她选择和奥黛丽交换。 斯宾塞家的金钱名利没那么诱人,还不如在诺曼家晒太阳来的舒服。可是如果命运非要试图操纵她们的人生,那她不介意与之对抗,给它点颜色瞧瞧。 索菲娅未尝不是如此。 所以,代入对方的身份,如果今天她站在对面,那么——上帝吝啬赐予的一切,她会亲手抢过来,不择手段。 索菲娅愣了许久,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发颤。 “奥黛丽,你比我自己还懂我,如果我们不是对手……” “但我们是。”伊莎贝尔打断,“所以……总有一个要输。” 她看向维克托,后者立刻带着贝茨上尉离开。 很快,士兵们押着伦纳德医生和偷换药瓶的内鬼仆人出来。 伦纳德医生满身狼狈,浑身看不出伤,但从他失神的眼睛和颤抖的身躯,不难看出经过了非人折磨。 该招认的都招了,维克托将证词递给第一秘书洛娜。 洛娜深深地看了眼对峙的两位女士,将手中卷轴展开:“索菲亚斯宾塞,涉嫌毒害公爵、非法拘禁、意图谋夺爵位……” “等等。”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格兰芬大主教穿着深紫色教袍,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十数位教徒。 洛娜紧皱眉头,伊莎贝尔眸光微动。 对面,索菲娅勾起隐秘的笑,轻声道:“奥黛丽,不到最后,怎么能论输赢呢?” 大主教的声音适时响起:“秉承教皇的神谕,教徒索菲娅·斯宾塞贡献卓越,尊主特邀其前往圣匹斯堡,聆听教诲。” 洛娜:“格兰芬主教,索菲娅触犯公国律法,您不能带走她。” “律法?”大主教扫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轻飘飘道,“不过是斯宾塞家族的内部冲突。” 洛娜皱眉,声音冷了下来:“您这要公然和女王作对?” “我无比尊敬女王陛下。”大主教伸出手,教徒将一封卷轴递上,“赦免索菲娅,也是女王的意思,请看。” 洛娜接过卷轴细看,脸色骤变。 “菲利普公爵向女王请求,将贵族赦免权……”她几乎是牙关里吐出的字,“自愿移交给索菲娅·斯宾塞。” 众人都愣住了。 伊莎贝尔和海因里希对视一眼,眸光微动。 锡兰公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王室贵族如果触犯律法,可以使用贵族赦免权,但只能有一次。 本质上,这份特权是为保证王室势力不因政治斗争被削弱。近百年来,王室一直处于平稳状态,所以几乎没有人动用过这项权力。 可是今天,菲利普公爵竟然用它隔空保住了索菲娅。 索菲娅似乎早有预料,她微笑地瞥了眼瑟缩在角落里的伦纳德医生,后者接触到视线,抖动得更加剧烈,“死了两个侍卫,写几份供词,怎么能给我定下这么严重的罪呢?” “只是第一局游戏而已,还定不了输赢。”她挺直脊背,看向伊莎贝尔,轻笑,“奥黛丽,你说呢?” 伊莎贝尔微笑:“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可是无论多少局,我都会像今天这样,让你一输再输。” 索菲娅笑容渐渐消失,“是吗?那就期待下次的相见,再会。” 说罢,提起裙摆,在大主教的庇护下,目不斜视地走出大厅。亲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跟着她退了出去。 洛娜神色复杂,向海因里希转达了女王的关怀,也带着士兵离开。 随着门扉合拢,大厅里的紧绷感骤然消散。 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薇奥莱特夫人踉跄着走过来,却在离海因里希一步远的地方停住,眼泪砸在地上。 “噢,我可怜的孩子……” 话音未落,海因里希的身体晃了晃,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咳嗽,隐忍许久的鲜血喷涌而出—— 伊莎贝尔迅速扶住他,掌心触到他皮肤下的滚烫,心脏猛地一缩,“快!叫医生过来!” 她刚开口,海因里希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他的眼底密布红血丝,呼吸急促,声音却很轻:“奥黛丽……” 伊莎贝尔低头,试图听清他的话,露出了脖子上刺目的勒痕。 海因里希瞳孔剧缩,用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