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仔细脚下路滑,别摔了。” “哎!” 陈车儿响快应着。 火把映着路,季胥牵着季珠,仔细避开烂泥。 她看了眼身旁的小郎,“听凤妹说,车儿在盛昌里的窑场做工吗?” “是咧。”陈车儿说道,“做了有小半年了。” “如今那窑场里的陶瓦什么价?”季胥惦记攒钱盖房的事。 “得四钱一片。”陈车儿说道。 “若是要盖个一堂两内的格局,车儿可知大约要使多少瓦?” “估摸着,得要一千片。”陈车儿想了想,乡里人盖房会在窑场买瓦,他见的多,也清楚。 那就是四千钱。 “青砖呢?” “青砖八钱一块,可贵了,按咱们这儿一堂两内的样式,最少要三千块砖呢” 那青砖少有乡民买的起,多是县城的来买,按量烧制的。 季胥一算,这价格高到乍舌,入冬前她不可能攒齐。 那还是算了,墙依旧还是夯泥墙罢,泥巴可以挖牛脾山的,不费钱,掺着稻壳,如今家家户户的泥墙就是这么夯的,夯的墙也还结实。 至于屋顶,她想着,就盖瓦的,一是结实耐久,一年拣瓦一次便行; 二是家里没耕田也没有稻草,若是买稻草来铺顶,花了钱也不耐久,索性一步到位,还是买一千片瓦。 这买瓦就是四千钱,再加上请人的佣钱,一些零碎的花销,少说她要攒足四千五百个钱,也就是四五两银。 话说这钵水引馎饦,可把陈家人给稀罕坏了。 那飘鲜的肉香,嗅得人惯吃菹菜、清汤寡水的肚子直叫唤,尤其还小的这对双胞胎,都咽了不知多少升口水,但仍是乖巧得很,等长辈先动筷。 跛足的陈大先给二老盛去小半碗,一家人这才动筷,吃了起来。 “不成啊,这皮儿可薄,夹把皮儿给夹烂了,我去拿小勺来。”庄氏说着,便去灶屋拿来些木勺。 陈狗儿早等不及,使筷子也夹了一个进嘴,那微微弹牙的肉,被薄皮裹着,在嘴里滑溜的,别提多香,他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好味的东西, “极好吃!大父大母,阿翁阿母,你们快尝尝!” 每人尝过眼底俱是惊喜,在嘴里舍不得咽。 庄氏咂咂嘴里的肉香味,稀罕道:“这叫啥?这样好的味,怕是只有在长安待过的胥女才做得出来了。” “胥姊说这是水引馎饦!”陈穗儿说道,嘴里又送进去一个,真香。 一向沉默老实的陈老伯因说:“还是从前在县市里才见过有食肆卖这吃食。” 那还是去岁春,他去县里置办一把铁锄,市里一家门面大气的食肆,有一小子在肆前吆喝揽客,手里捧着的便是一碗水引馎饦,说是长安来的新鲜吃食呢,一碗足足卖二十钱,他哪吃得起,看个新鲜肚饱便罢了。 “这么说,咱们也吃上县里才卖的吃食了?”陈车儿道,心恬意足的笑。 “胥女做的,比他们食肆的水引馎饦,皮子还要薄。”陈老伯道。 他瞧那食肆捧出来的,皮子是厚的,哪有季胥的手艺,皮儿薄了透着肉的褶皱,铺在碗里,别提多诱人。 “想必是她在长安待过三年的缘故。”陈老伯道。 钵里还剩些,陈大自是要拿过二老的碗来盛,吕媪和陈老伯俱是将碗护在手里, 吕媪因说:“我和你阿翁晡食吃多了这样的汤水,起夜不便,还是给狗儿和穗儿吃罢。” 最后那几个,便进了狗儿和穗儿的小肚子,连那断在汤里的皮儿也没放过,一滴汤水都不剩,毕竟那汤喝着,也有一股子肉香,可鲜呢。 回到家中的季胥三姊妹,自是煮了余下的水引馎饦来吃,吃着身上热乎乎的,暂且驱了秋寒。 作者有话说: ---------------------- 预收《在西汉做贸易养家》,感兴趣的宝子可以点点收藏呀~ 祝绥穿在西汉北境边庭一户军民家庭,父亲是个戍边小卒,母亲在家给边卒补衣捡些家用,还有一双尚在垂髫之年的弟妹。 家里是见底的米瓮、叮当响的钱袋子…… 弟妹嗷嗷想肉吃,她也想买身时新襦裙来穿穿。 为此祝绥决定重操旧业——做贸易。 靠着旧日天赋,盘面渐渐做大。 西域的香料瓜果,大宛的天马,西海的皮革文旄,塔什干的红石榴,罗马的火烷布……她这里应有尽有,连长安大贾也争相找她拿货。 绿眼睛大胡子的外邦人追着问她关中的金器和丝绸什么时候到,他要加量购入! 家里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第26章 填饱肚子,季胥不忘收拾那些鸭蛋。 季凤正惦记这事,喜道:“阿姊可是要做那吃食了?” 两个妹妹都好奇不已,跟前跟后的。 只见她从屋下的柴草里头,抽了一把松柏枝出来,冲洗干净在陶釜里头熬煮,得到半釜黑漆漆的水。 看得季凤直皱眉,却见那黑水放凉了,被季胥倒进石灰里头,过上一会子,又加了盐,甚至灶膛里的草木灰,如此用木棍搅拌一番,得到一盆灰黑灰黑的浆。 那原本好好的鸭蛋,一个个到那浆里裹上一圈,又沾上层掺了稻壳的草木灰,被搁在罐子里头。 季凤满是疑惑,“阿姊,这鸭蛋沾了石灰,还能吃吗?会不会烧坏肠子?”网?址?f?a?布?y?e?i????????ě?n???????2?⑤???????? 石灰可是用来灼蚀腐肉的。 季胥笑道:“能吃的,这石灰方才遇水已经变成熟石灰了,阿姊要做的这皮蛋,石灰可是关窍。” 关于皮蛋,最早的文字记载是明孝宗十七年的《竹屿山房杂部》:“混沌子:取燃炭灰一斗,石灰一升,盐水调入,锅烹一沸,俟温,苴于卵上,五七日,黄白混为一处。”文中的“混沌子”便是皮蛋的雏形。 西汉是没有皮蛋的,季胥想着,这买卖兴许可做,家里要尽快攒钱盖瓦房,自然得寻些别的进项。 “皮蛋?”凤、珠二妹异口同声,睁圆了眼。 季胥点头,只见皮蛋尽数裹浆存在罐里,她又去屋后挖了些黄泥巴来,用来密封罐口,一面道: “如此等上二十日左右,便能启开来,吃上皮蛋了。” 妹妹们听了,后来对着搁在里屋墙角的陶罐,摸了又摸,这心里又是好奇,又是企盼。 因着这场秋雨,凉意从坛口窗子涌进来,她们睡着睡着,不知不觉便像猫儿似的抱在一处取暖。 好在次日是个大晴天,天上挂起轮日阳,晒着水潮潮的泥巴地。 乡市的白玉蒸饼没有前些天好卖,接连两日,只卖出四十个,比不上前头能卖大几十个。 眼下刚缴完赋税,大多数人家无异于脱了层皮,勒紧裤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