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眼里,叔叔家的小孩什么时候能有他没有的东西?他本来就眼馋那排瓦狗,现在看季珠竟然有了。 这就滚在地上闹起来。 “好好好,阿母待会就给你买!”金氏大声道,她也不允许二房孩子越过自家去。 季虎孩边滚边闹:“待会是什么?我就要!虎孩的手里要心里要!” 金氏哪里好说她这趟出来没带一个子,想着卖完柰果也就有钱了,谁知竟一个果子没卖出去。 路过的都去瞧什么竹甑了,眼见那俩小蹄子买完瓦狗又去肉摊了,她吆喝得愈发卖力,偏生季虎孩滚在地上哭闹,吵得人都不愿停下来,那卖瓦狗的都想挪地方。 “婶子,好生管管你家小儿!” “你不在这卖瓦狗,我小儿能啼哭不休吗?”金氏正烦呢。 两人隔着街就吵嚷起来,季虎孩见没人听他哭,反而安静下来,躺在地上摸了个柰果啃。 肉摊的老板扬长脖子正瞧热闹,见有客来连忙招呼: “女娘,买肉?我这肉新鲜,都晨起刚宰的肥豕!”时人称猪为“豕”。 不仅有卖豕肉的,再远些还有羊肉摊,也有卖鲜活鸡鸭鹅的。 “这肉什么价?”季胥问。 “肉七钱一斤,脂十五钱一斤。” 老板分别指的是一块瘦肉,和一块板油。 这时细民主要的食用油是猪油,脂能炼油,卖得比精瘦肉贵一倍有余。 “这块呢?”季胥看中一块三肥七瘦的五花。 “带脂肉是十钱一斤。” “来一斤带脂肉。”她挑个肥瘦均匀的部位,让摊主下刀。 还是得带肥的才有油水。 摊主手起刀落,称过后,“正好,一斤!” 季胥瞧着就不对劲,等拎过草绳穿好的肉,掂了掂,约莫才是后世二百五十克的样子,也就半斤。 倒不疑心老板少称,这一早晨肉摊来往的老主顾很多,她也知汉朝度量衡和后世有所差别,只是掂在手里才有了实感。 “再来一斤脂。”家里没有猪油,只能做烩菜或者羹,得买脂炼猪油,一来她炒菜方便,二来也能沾点荤腥。 “得嘞!” 买肉花了二十五钱。 “女娘慢走!” 这心心念念的肉买到了,当然不能瞎煮,家里唯一的配料就剩盐巴,别的都需买。 这调料,乡市也有卖,却不是摊位,是沿街一家肆。 门头的布幌子,书着个大大隶书,“盐”。 沿路望去,后头还有挂着“酒”幌子的,也算是很醒目的招牌了。 盐肆里别的调料也一应俱全,一身灰黑襜褕的掌柜热情招呼, “要咸味有酱、盐、豉;要酸味有醯酢、白梅子;要甜味有本地的饴、饧,还有陇西天水来的白蜜! 要辣味有芜荑、姜、花椒。另外橘皮、桂皮、茱萸……小店都有,女娘,您看要来点什么?” 时人主要的调味品还是盐和酱。 “盐和豆酱什么价?”季胥现在银钱有限,只捡些用得上的先置办。 盐家里所剩也无几,所以她一并问。 “盐和酱都是二钱一升。” “各来一升。” “好嘞!” 算好要买调料,季胥来时砍了节竹筒做器皿,里面垫去干燥的树叶,计划好拿来装盐的。 只是这酱,竹筒装不得,时日久容易浸漏,她又花三钱,在这买了个巴掌大的酱瓿,带盖的,拿来装那升酱。 盐肆这里,一共花去七钱。 钱货两讫出门。 她又去酒肆花五文钱买了一升竹筒装的醇酒,她要做的这道肉菜醇酒是关键。 季珠捧着瓦狗,看着筐箩里装进一件件的东西,眼睛一亮又一亮。 肉菜妥帖,主食自然不能少。 季胥牵着季珠,进了家粮肆。 问了问,如今稻谷四十钱一斛,买回去要自己舂。 买舂过的米价又更贵,按舂过的精细程度,分糙米、糳米、毇米、御米,越往后,越精细,稻谷的出米率也越低,乡市里的粮肆也只卖些糙米和糳米,后两种只是掌柜顺带嘴一说,那御米更是掌柜的也没见过。 糙米的话,则是五十六钱一斛。 盘算了下,还是买稻谷合算,好在家里有舂碓,无非费点时力,舂出的糠还能留着,条件好起来她们也不用再吃糠了,将来养家禽拿来喂。 “买两斗稻谷。”这就是八钱。 “掌柜的,面粉什么价?”她想着,再做点别的吃食来卖。 “六十钱一斛。” “麦子从荆州运来的,咱们这都种粳稻,也不产麦子,面粉这才比米价略贵些。”掌柜更喜欢做精粮的生意,连话都多起来。 季胥算着钱,买了两斗,十二钱。 这两样粮,她事先带了两口洗晒干净的麻布袋来装。 揣着最后十钱,她去器皿肆买了个十钱的陶盆,这是她一早来询陶甑的价顺便问过的,所以买粮算的刚好。 赚的七十钱全花干净了,不过筐篓也满满当当。 回到家,正好是午正秋老虎毒辣的那会儿,季胥和季珠都晒出汗,可谁也不觉累。 季珠更是跟前帮忙,季胥从筐箩拿出两斤肉、一升盐、一瓿酱、一升酒、两斗稻谷、两斗面粉、一个厚实的陶盆,她都要接过来宝贝似的摸摸,再跑去放好。 “阿姊,好像过年一样啊。” 季珠咧嘴乐。 “想二姊快点回来看到!” 她迫不及待想二姊也看到这么这么多东西。 “阿姊这就煮肉,煮好你与二姊送一份去。”她们朝食吃得清汤寡水,季凤又没带干粮,想必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们也吃一顿像样的中食。 “好!”季珠蹦跶起来,显出些孩子气。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光是肉有些少,季胥准备闷些米饭,再炒个早晨没煮完的野苋菜,一荤一素搭配着。 准备切肉时,想起来凤妹说过铁菜刀和木俎被拿去换粮了,田氏在沔水上翻了漕船这半年,家里交不起佃租,富户将田收了回去,田氏原盘算着个把月就能回来,微薄的积蓄都拿去做盘缠了,留给俩女儿的粮也不多,后来她们就靠拿些零碎家当和人家换粮换盐巴,勉强过活。 没有刀俎……w?a?n?g?阯?F?a?B?u?Y?e?ì????????ē?n?????????5???????м 不打紧,她把柴刀洗干净,也能用。 至于木俎,把门外那块劈柴的木墩子搬进来,柴刀削了削表层,冲洗干净,凑合拿来垫着。 新鲜的带脂肉被切成两指宽的方块,冷水来焯。 釜里水开焯肉要一会子,她趁这时去舂米。 “阿姊,小珠来舂!”季珠说,满怀雀跃。 想想肉和米饭就咽口水,上次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