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打得好算盘。” 陆呈辞忙歉然道:“晚辈不敢。既然太师已看破,晚辈也无须再隐瞒。今夜潜入皇宫之人确实是我。我入宫,是为了救出陆陵王之子小福。那孩子在御膳房做细作多时,想必太师早已知晓。只是,您既早知他的身份,为何不曾揭破,亦未上报圣上?” “还有,陆陵王今夜欲在月洞湖起事,皇上与太师应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意欲将其一举擒获。或许在陛 下眼中,荡平陆陵王不过覆手之间,然其城府之深,绝非如此简单。太师大人多年来赤胆忠心,鼎力辅佐圣上,可曾真以为陛下待您亦是推心置腹?其实不然。自圣上迎妤妃入宫,心性已非往昔,这一点,太师想必早有察觉。” “所以,当您窥破陆陵王之子潜伏宫闱,却并未即刻上禀御前,只因您亦在权衡。太师素来仁心为怀,以黎庶为重,以社稷当先。然陆陵王狼子野心,早欲诛灭太师。此番举动,无论意在试探圣心,或仅为蓄意生事,其最终所求,不过是设法除掉您。” “今日沈姑娘与另两位在街市争执,动静颇大,已引得多方注目,晚辈不得已才将人请至审司堂暂避。太师明察秋毫,晚辈这点拙劣的遮掩,自然瞒不过您的眼睛。还望太师海涵,勿与晚辈计较。” 他句句恳切,毫无欺瞒之态。 沈昌宏审视着他,心下愕然,当真未曾料到,这位两年前才认回亲王府的嫡长子,竟如此直白地将这般要害之事和盘托出。 他静默片刻,沉声问道:“那你告诉老夫,你费这番周折,目的究竟为何?总不至于是想与我太师府联手。你父亲是何立场,与我太师府又是何等关系,你心知肚明。” 沈昌宏自认为与亲王府之间界限划得清明,不曾想,竟突然冒出个陆呈辞,将局面搅得如此复杂。 陆呈辞起身,走到他跟前,俯身一礼,道:“晚辈所做一切,别无他图,更从未存过半分危害太师府之心。” 他语气郑重,字句清晰:“晚辈,想迎娶沈识因。” 第15章 其实在今晚之前,陆呈辞从未有过如此汹涌难抑的欲念。直至今日,他与沈识因面对面站着,他几乎要吻上她的那一刻,他才骤然明白,这两年来,他其实从未真正将她放下。 从前他只以为是放不下那段暧昧纠缠,也想过对她负责——若她过得不如意,若她寻不到心悦之人,又或者有朝一日二人重逢,她仍愿意同他在一起的话,他是愿意与她长久走下去的。 即便没有深情厚爱,他也愿担起这份责任。毕竟他们之间已发生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所以,无论何时,只要她开口说一句“成婚”,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将这份责任担负到底。 两年来,他以为自己当真可以毫不在意地看着她另觅良人、谈婚论嫁。可直到她真要与旁人议亲,他心里却蓦地涌起阵阵酸涩,全然无法接受。 或许,那两次脱口而出的求娶,是一时冲动。而这一回,他是真的想要娶她。 即便清楚二人身份立场,明知这段姻缘若要成全,必得冲破重重阻碍,他也要试一试。 他说完这番话后,屋内静了许久。太师沈昌宏一直审视着他。 良久,沈昌宏忽而一笑:“年轻人,情之所动在所难免。但先前老夫已将话说得明白,我们两家联姻绝无可能。不论你对因儿存着什么心思,都不可能娶到她。” 他眸光深沉,语音冰冷:“除非,亲王府愿彻底臣服,你父亲永绝争夺皇位之心。如此,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但以令尊的性子,想来不会答应。” “老夫虽不会拿因儿的婚事随意联姻,但也不可能让她嫁得轻率。陆世子今后莫要再提此事,更不可在因儿面前提及。” “小姑娘年少心性未定,易被花言巧语所惑。老夫观世子并非心性简单之人,与因儿全然不是同路。事已至此,老夫不愿深究,茶楼风波、行刺之事乃至宫中之变,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陛下是否追究,全凭世子的造化。” 他起身,语气决绝:“希望陆世子从今往后,别再靠近因儿半步。” 沈昌宏为官数十载,对皇上忠心耿耿,自然明白此事于两家而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陆呈辞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当下深深施了一礼:“太师大人,晚辈求娶沈识因确是出自真心,与身份地位、朝堂纷争皆无干系。晚辈自知两府立场殊途,今日斗胆表明心迹,并非要强求太师即刻应允。”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如星:“既然眼下此路不通,晚辈愿杀出一条新路来。即便将来两府终究敌对,晚辈也立誓绝不会对太师府上下、尤其是对沈识因,做出半分伤害之事。” 沈昌宏闻言蹙眉,又将他细细打量。平心而论,这年轻人不论是气度相貌、胆识魄力,还是那身与生俱来的矜贵涵养,确实都是万里挑一的出众。若不是顶着亲王府世子的身份,这般良配他早就应下了。 可偏偏就是这层身份,纵有再深的缘分,他也万万不能答应。 沈昌宏起身,对陆呈辞道:“世子所言,老夫都已记下,亦不会轻视这份心意。你我之间本无其他嫌隙,只是立场殊途,还望世子收心。”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言语间已划下分明界限,不容再续姻缘。 陆呈辞虽早有预料,心下仍不免怅然,可也不便多言,只得躬身一礼,默然退出书房。 他方才踏出房门,便见沈识因正立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她见他出来,眸中顿时漾开急切之色,快步迎上。 两人相顾无言,默契地并肩朝后园行去。 今夜月华如练,清风拂过满园秋色,平添几分温柔。 沈识因见他神色黯然,轻声道:“今日之事想来实在荒唐。我见你伤势不轻,回去定要好生休养,记得按时请医师换药。” 她言语依旧温婉,并未追问祖父与他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知道,祖父既已识破他们的谎言,定然说了不少重话。 陆呈辞走在她身侧,微风拂来,撩起她几缕青丝,漾开淡淡馨香。他凝望着她朦胧的侧脸,轻声道:“方才我向太师禀明,想要娶你。”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她却听得深沉。 这已是他第三次说出迎娶的话了。前两次是说与她听,这一次竟是直接说给她祖父。而她这回并未显得太过惊讶,一次两次或许是戏言,三次四次,她便知道他并非玩笑。 她静默良久,方才轻轻一笑:“陆世子往后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婚姻之事最是郑重,说一回两回尚可,说得多了,反倒失了分量。听的人……也不会当真。” 她偏过头望向他,目光清凌如月:“你我相见不过数面,虽